Osiris_Norton

vd名:奥西里斯制品
制品裙:910393453
闲鱼id:LeeAckerman

欢迎扩列和蹲排期。个人企鹅🐧1345640176

出乎意料是写文的不是画画的。可以接稿,板绘手绘都可以,除语c外不混圈,什么乱七八糟的画和文都可能往这儿存
欢迎语擦人来名朋找我玩☆

主要相关:DC/AC/看门狗/MARVEL/欧美相关/灵能百分百/进巨,cp普遍杂食,雷利艾利
排:抄袭相关/mxtx相关/XZ

【路康】【梦路康】【短篇】BLADE RUNNER-银翼杀手AU

引用部分原作剧情和台词,原创内容警告,路康cp向、微梦康警告。第一人称视角警告。


*配图为DC官方致敬银翼杀手第一部海报。

路康皆为Vertigo漫画版本,V1金发路西法&老刊康斯坦丁。

故事时间线选在2022年,第一部结尾三年之后的BLACK OUT大停电(又译“黑暗浩劫”,官方有渡边信一郎的同名动画短片。)事件前夕。套用的部分电影剧情有印象的应该都能看出来,就不一一标注了。



我曾经梦见天使。


烈火中的天使。


他和我不是关系好的那种,我能够感受到,也许甚至算不上熟络、也许我和他是敌人。但在梦里他并不是在火中对我宣战,我能够感受到,是对一种远超于我之上的存在。也许我同样也在反抗那种存在。


他冰冷的蓝色眼睛在梦境中倒映出火焰,繁星一样从天上坠落下的天使尸体,在那浅蓝的虹膜里熊熊燃烧。


我始终看不清他的脸。


然后我从梦里醒来,回归与那个满是火光的梦截然不同的黑暗,在自己常年用窗帘遮挡光线的公寓中例行在床榻上就检查属于警局的佩枪,黑色枪身上红色的指示灯钮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闪光。


这次的任务得去一趟洛杉矶。还得在我落地之后他们才能告诉我具体内容是什么。John Constantine……作风别具一格的侦探,无父无母、常年孤身一人又单独行动,最适合拿来供上头调配出差、执行危险任务的人员。几年前他们在我原本应该是双A的警察考核表上差点打了REJECTED的红章,因为我在通过最终考试前躲在厕所吸烟触发了消防警报,浪费了那的储存水资源。


“我们需要老牌的银翼杀手,我们需要你的魔法。①”


他们说某个遥远星系上一颗星球驻守的复制人军团叛变了。爆发了政乱,军队被压制后他们的领袖带着一小部分存活下来的复制人逃到了美国LA,LAPD的人追查他们已快半年仍然没有大的收获,他们坚信这些幸存的复制人冒着风险重返他们的制造地是有很大目的的,我的任务就是弄清这个目的、并且让他们全部“退役”。


我知道一件类似的事,三年前,在我刚为了生计在查斯的帮忙下进入警局的时候。几个NEXUS 6复制人从星外殖民地星球逃回了洛杉矶,杀死了复制人生产公司——泰瑞公司的前老板。死掉一个天才基因工程师对于平民来说不算损失,他对他们来说就只是个坐在高楼里的资本家罢了。但今年不同,暴乱时人们摧毁了许多复制人,作为回报他们把几个人类吊在闹市区的广告灯底下示众。地球上对在逃复制人的全面追杀开始,利用复制人登记数据库对他们进行大规模的“退役”。


他们想要什么?我问自己。我清楚复制人不是人类,他们与我们极其相似,用相同的外貌和语言来欺骗人类,尤其是被制造用来军用的型号本就生性残暴。


我不相信复制人,也同样不相信人类。我经常有一种错觉,觉得我以前干过类似的行当,或者说在梦境里,某个现实的瞬间和梦境重叠,在那里我同样在和非人类的东西纠缠,同样不信任任何存在,就像那些老一套的充斥各种怪物和驱魔人的恐怖电影,但我在梦里常用的绝不是枪……


查斯在我之前就被调配去了洛杉矶,是他向LAPD推荐我的,哪怕我从不承认我俩是搭档。


2022年的洛杉矶和伦敦一样黑暗湿冷,无非是人类生活区看上去更加繁华的区别罢了,美国人到了这种末日的地步也不忘用那些霓虹灯管和夜店里的音乐装饰这所谓的最强国家。



我在洛杉矶的红灯区遇见一个女人,她的名字是Mazikeen。


天使之城里充满了天使——泰瑞公司把他们制造的复制人叫做“天使”,就好像他们自诩上帝、给自己制造的混乱产物包装上美妙的假象。


麦泽金走到我身边的时候像天使降临。她高挑又美丽,左半边脸上戴着个性十足的白色半面面具,露出的右脸五官凌厉又完美无缺,低胸裙上的镭射亮片一路延伸,零星地贴到锁骨上方的肌肤。但她的行为作风可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像个天使。


在她用手指抚过我黑色风衣的衣领时,那张露出的半边完美无缺的脸在霓虹灯下充满魅惑,但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睛只让我感到寒冷。在红灯区灯光颓靡的暗处,我从她的瞳孔看到猫科动物似乎在黑夜中燃烧一样的异样光芒。我问她她是什么型号的,她把我反过来摁在墙上,一边手臂差点掰得脱臼,女人深色的嘴唇凑在我耳边咬着牙低语:“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我往左上角看?”


麦泽金的格斗动作像是战斗型和杂技型的结合,大概是泰瑞公司给大客户特制的保镖类型。但无论怎么分析她,我的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像蜜蜂一样不断嗡鸣的词:恶魔。


她用我自己的枪托把我打晕,等我再次醒来时在昏暗的环境里依然能感到胃部奇怪的抽搐,知道什么可怕的事将要发生——我认得这儿的家具和装潢,这儿是我自己的公寓楼层,我自己的客厅。


麦泽金把我绑在椅子上,然后退居于一边墙角的黑暗里不再言语。我的正前方坐着一个穿白西装和黑西裤的男人,他靠在我的沙发上,左侧落地窗台的厚重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窗外巨大广告牌的灯光照射进来,透过像月光一样的冷白色光线和墙壁的黑影将他的身体倾斜着一分为二,一半上身和头部沉没在阴影里。


“我听说你从伦敦来,Mr.Constantine。”


那是个清晰又冰冷的男声。麦泽金只是让我感觉不大好对付,而他让我紧张。


“原谅我选择这样的见面方式,只是特殊时期,特殊情况。”他继续说着,声音磁性又骄傲,英音,每一句话的尾音似乎都带着一点冰冷的笑意。


“难免叫人好奇……英国人在洛杉矶,一个侦探,一个银翼杀手。恕我直言,你看上去不太像警察。”


他的脸埋在阴影里,但我知道他在扫视我,我从来不太注意打理自己,稻草似的头发和胡茬以及习惯性系得松垮的领带是我的常态,但在他的审视下我莫名觉得窘迫起来,皮质的黑色风衣上还往下滴着雨水,在地板上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椭圆形水洼反射窗外的光亮。


“我在你的东西里找到了这个。银翼杀手以前用它进行NEXUS 6的移情反应测试,是吗?”他将放在桌上的工具盒轻轻推来,那时候他才调整身体向前,整个人出现在月亮一样冰冷的白色光亮里。麦泽金把那里面我有几年没有用过但出于保险目的还是带在身上的测试机器拿出来打开,按他的意思摆正调整好位置,让摄像头中刚好能出现他浅蓝色的虹膜,方便我用那机器对他进行观察测试。


“是的,我把它带着是因为也许它可以被用来检测毁坏了自己右眼的NEXUS 8。”我回答他,试图用脸上一贯看上去无所谓的痞笑让自己表现得放松,实际上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追猎复制人用登记数据库就好了,情绪反应测试这种方法只适用于7型以前的复制人,现在光是面部识别就可以解决一大半问题,所有人在数据时代下无处可藏,当然我可没必要好心提醒他。“这有什么意义吗?既然已经清楚结果。再说了,伙计,我才是被绑在椅子上的那个。”


我不知道是我在观察他,还是他在观察我。哪怕是在同样的人造人中,这个复制人的外表也相当卓越。这个连锁8型复制人拥有标准的白人长相,打理整齐的浅金色头发和身上的西装领结让他看上去完全是个混蛋上流人,浅色的皮肤和蓝眼睛。他的美丽一时无法叫人产生欲望,因为他身上那种不属于人类的美丽是冰冷的,充满死亡和人类无法涉足的味道,像是站在下过雨后吹起风的港口,从那里腥味的风卷起深海黑暗的味道。


“你只需要做你要做的就好了,警官。像你说的那样,你是被绑在椅子上的那个。”他示意麦泽金过来把我松绑,方便我自己调整测试仪的镜头,从衣兜摸出一盒香烟来。“介意我抽烟吗?”


好吧。我在重新调整好角度的测试仪看着他没有波动的瞳孔:“对测试没影响。你只需要……尽量快速又简短地回答我的问题。现在,你的名字是什么?”


金发的男性复制人用之前从我兜里搜出来的打火机将烟点燃:“Lucifer。”


“Lucifer?像是Morningstar?”

我有些诧异,又觉得这名字有点儿好笑,把视线从他唇间的香烟上挪开咬了咬下唇,现在可不是犯烟瘾的时候。


“是的,Lucifer Morningstar。”


我挑挑眉,继续他要求的测试:各种情景假设、条件反应、真相假话……这个姓名和圣经里的堕天使一样的男人的反应几乎无懈可击,我或者机器都无法看出那副蓝色虹膜情绪变化的破绽,通常复制人在二三十个问题后就会露馅,然而大约一百个问题过后,基准线测试在他身上都似乎无用。我还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状况,当最后他的双眼终于缺乏所谓的情感波动时我停下,透过他呼出的烟雾看着他在暗处像野兽发光的瞳孔。


“你是故意接近基线的,对吗?”


我问他,分不清到底哪部分的他是真的,表现得像正常人类拥有感情波动的那个,还是这个彬彬有礼又带着冰冷微笑的。他的伪装叫人不寒而栗的同时又得承认那天衣无缝。我看着他的脸,一瞬违背身份地想,这可能是最完美的造物。无论是泰瑞公司的,还是上帝的。


路西法没有给我答案。他从沙发上起来向我走近,我本能地想要逃跑,却在从椅子上起来前就被他单手抓住了衣领:“你是来追捕我们的,Constantine。”他让我紧张,我的呼吸困难,心脏狂跳。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直觉,就是他不会杀我,起码现在不会。


“你有对自己做过这些测试吗,John?”路西法的声音听上去像一条蛇,伊甸园里的那条,在我耳朵边上嘶嘶作响。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也清楚答案。我熟悉他嘴唇间呼出的烟味儿,但那二手烟的味道从未这样像过正在燃烧的罂粟。


我望着路西法·晨星的脸,在进行测试时我就这样望着他,在黑暗中,在冰冷浮动的光线里,那时候我就想把眼睛移开,要么就太迟了。据说魔鬼第一次行至人间时,人们不得不在看到他的瞬间别过脸去,唯恐在那个当下爱上他。②


“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叛离吗,侦探?人类往用来给他们的利益战斗的复制人基因里加入了好斗的因素,然后说是我们残暴。‘只要有可能,人人都会成为暴君’。③”路西法偏头说,像透过同样的仪器一样眯眼观察我的表情,他的金发在灯光下看着像是白色,“撇开所谓造物主的掌控和奴役……我在卡兰萨星系上见过的战争,你们人类无法想象。我们帮你们执行殖民的任务,而敌对方的士兵也是我们的同类……同样的NEXUS 8。我在那些尸体的右眼眼球上看见一样的识别序号,我们的眼睛由同一个星球上同样的基因工程师设计,复制人只是那些政客的玩具兵。”


“知道为什么我能够通过你们那落后的情感反应测试吗?”他继续说着,我本来应该暗自感到高兴,既然他自己把我想要知道的信息交给我……但他用带着点嘲讽的意味,平静地叙述某种可怕至极的真实,“因为我拥有将近一生的、虚假的记忆。我,或者我身旁的这位女士,我们从被制造出来前就被‘造物主的伟大计划’制定好了人生,只为了泰瑞公司的座右铭,‘比人类更像人类’……一被创造出来就以为自己‘真的活过’。”


我看着他,感受军用型复制人比常人有力得多的指掌在我脖颈上一点点收紧,我的喉结在他虎口下震动,我想他一定闻到了我身上常年累积浓烈的酒气和烟味:“……他们植入了你们的记忆。”


“我们会再见面,John Constantine。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没有明白我意思的话,我保证,你就会像地球的生态系统一样濒临崩解。”


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松开,但蛇已经咬住了苹果,魔鬼很多时候只需要往人的内心注入一丝丝疑惑……然后它们就能得到你了。


在路西法和麦泽金离开后我立刻联系了LAPD在周围对他们进行搜寻,当然他们一无所获。


查斯过来和我聊了几句,他在和我一起检查那两个连锁8型复制人可能留下的痕迹时习惯性地在手中翻着一张折纸。我问了他一些关于他妻子和女儿的事,由于两年前因为我仇家绑架过一次他们女儿的缘故,查斯的老婆不喜欢我和他在任何情况下再见面。康斯坦丁对他身边的人来说是癌症,我永远拒绝电子烟,我的承诺比那些广告牌上巨大的虚拟女友还要不真实。


我没有告诉过查斯在梦里我还会梦到什么。我没告诉过他任何事,比如在那些梦里他不是个警察,但他依然是我的朋友、搭档和司机,查斯·钱德勒,他有时候还是会戴着那顶鸭舌帽,很多时候我在梦里看着他一次次死去。


还有天使,一个因为自己巨大能量而破裂燃烧的天使。与人类无异的躯体被天使似乎无限的力量撑开了,他白金色的头发和翅膀都在熊熊燃烧,一如他从天堂坠落的那天。


我没有必要去问自己那是圣经中的哪一位天使。他也许是从某种奴役中逃了出来,但他还没有真正地自由,在缰绳的另一端舞蹈是对他尊严的践踏。不得到他想要的真正自主,不真的触碰到命运无法触及的地方,他就不会停手。他是谁,不是显而易见吗?④


我把这些梦像丢在雨天洛杉矶阴沟里的烟头一样碾碎。


“所以就这样了?”我问查斯,他们的调查组正准备回去。查斯结束手上折纸的动作:“是的,就这样了。你自己多小心,John……他们不会停止注视你。”


“我不是这段时间可能一直被他们盯着呢吗,伙计?”


我叼着烟试着冲他露出笑,查斯向我走近些压上来凑到我耳边,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相信你会知道我说的是谁。”


查斯握着我的手,再用力拍了下我的肩头从我身边离开。等到所有人离开我的公寓,笑容从脸上消失,我松开手,在手心看到一个有些被我揉皱的东西——折纸,一个小小的天使。

 


如何知道你的记忆是真是假?


答案很简单:找到制造记忆的人。


我去找到了泰瑞公司总部附近的虚拟记忆与梦境设计制造中心,洛杉矶作为复制人发源地,所有的复制人植入记忆和梦境都得经过这里检验,按他们的要求,给复制人植入的记忆套用任何真人的属于违法行为。但我可不相信他们真的那么老实——这儿的记忆制造中心比我想象的要小,据说泰瑞公司一段时间只会雇佣一个设计制作者,他们说这一任的制造师是一个天才,一个谜,就像他是梦境本身。


在我抵达那儿的时候依然在下雨,记忆设计基地对环境的要求一向是安静,处于偏僻位置的一层白色科技感建筑周围没有任何其他房子,所以这儿不至于像城市别的地方那样,哪怕雨后也散发下水道上翻腾上来热气的臭味。我记得我小时候还闻过雨后的雪松的味道,将飞行的警车停好后走到房子跟前时就是这种味道,那时候树木还没有灭绝,污染还没有遮盖太阳,我还没有学着用烟里焦油燃烧的味道堵塞我的鼻腔。


制作中心的室内更加干净,通体不刺目的白色,整个建筑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无菌室,没有多余的仪器设备,有的只有内门里的房间,在那儿造梦师正在进行设计,不算太高太大的室内在全息投影的帮助下依然能够像一整个宇宙,在我进入时设计师正在制作梦境——我在平地差点叫出声摔个狗啃泥,因为我推开设计室门的时候全息投影是一片俯瞰城市的高空。


就在这时设计师抓住我的手臂,把我从一瞬的噩梦之中解救出来——刚刚还在我眼前无比真实马上就要迎来的坠落变成了一片空白,全息投影以梦境制造师为中心慢慢关闭,天空、云雾和白日里刚刚处于我脚下似乎万丈深渊的城市影像以天花板穹顶的一块块智能板为单位消散。


“操……感觉太真实了……只是个梦。”


“远不止是一个梦,Constantine。”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颜色的,像黑夜里浮动着白色的光亮。⑤我看向他,他已经松开了扶着我的手:“这是很少有人涉足的地方,更别说一个银翼杀手。我想你肯定有充足的理由到访。”


他没有用敬称,这让我感觉舒服,但梦境制造师在让我感到熟悉的时候我更多感到的是紧张,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是因为他那对我来说也有些过高的身高吗?还是他苍白像死人的脸?


墨菲斯在庞大空荡的白色房间里。


他的皮肤像落雪,他的头发和眼睛是黑色,身上有些磨损的单薄长裤和拖在身后的袍子也是黑色,身上只披那件抽丝的睡袍,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片虚无中被画上的一道墨迹。


“Morpheus,对吗?”我看向他,下意识拉开点距离,“他们说你是这儿最好的。”人们送了他个外号,叫他睡魔。


我可没看见什么传说中的金色沙子,但我也没看见其他记忆制造师使用的相机似的机器。“你是用……”


“我自己设计了一个微型芯片。植入在我的大脑,方便我构筑调整所有想要的画面。我叫它‘红宝石’。”墨菲斯指了指他的后脑,虽然我不可能看见埋在那头蓬乱的黑色海草一样头发里面的东西。


“好吧,如果不介意我抽烟的话,那么……问题。⑥”我低头去点烟,他没有阻止我,转过身去继续他的工作,“植入梦境和记忆,都是你的工作,你怎么区分梦境和现实?……至少,你们这种人伪造的现实。”


“梦是人类潜意识的投影,而潜意识来自于人们以为的现实,它们由人们一手塑造。对于复制人来说,购买者们想要它们拥有他们需要的反应,所以要我来为他们制造能够那般塑造它们的记忆和梦境。”


墨菲斯回答我,他行走在他的工作区域,在重新变得空无一物的房间内构筑景象,我不知道那会是又一个虚假的现实还是梦。


“ ‘夫奇异之梦,多有收而少无为者矣。’⑦如果做了奇异的梦,一定有它的缘由。这是你想知道的问题吗?”墨菲斯停住脚步看向我,让我觉得我被怀疑,看上去他喜欢单刀直入。男人的声音听上去依然深邃又平淡,“如果你是在问复制人相关的话。”


我吸一口烟,没回答他,将充斥尼古丁和芳香胺类等致癌物的混合烟雾慢慢吐出:“你们这儿干过给人类植入虚假记忆和梦境的事儿?”


“不,那是完全不合法的,我相信你知道,Constantine警官。”墨菲斯有一双黑色的眼球,不知道是后天改造还是先天疾病。他的眼神和他的声音一样幽深,瞳仁的部分是白色的,像是黑色潭水里的繁星,两坛闪烁的夜色。


“怎么知道记忆里现实经历和植入的区别?”


已经灭绝的绿色植物在亮白色的室内迅速生长,草叶卷曲又自己拉直,没有温度的明亮阳光在树木之间分割倾斜,照在墨菲斯身上。似乎没有尽头的巨大树木占据了整个房间冲破屋顶,又在全息投影造成的错觉里向森林深处蜿蜒而去,被藤蔓和林间腾起的金色晨雾吞没。


墨菲斯这次没有直接回答我。他踩在全息投影随他思想而造就生成的绿草茵向我走近。也许是他的皮肤太过苍白,我之前居然没有发现他在这白色的房子里没有穿鞋。


黑发的男子在虚拟的绿草地上向我走来,他打着赤脚,每一下步伐拖在身后的黑色长袍下就会出现一朵朵无法辨识种类的红花,好像是他从手腕上滴落的血迹生长出来似的。


“你需要自己去找,去梦境里找,去现实里找,但你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墨菲斯停在我面前,正如他脑内链接全息投影的芯片创造出的幻境同样停在我跟前。我脚下的苍白世界与他创造的梦境国度所隔开,他凝视我的样子像一位国王。我无法继续追问他。这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困扰我已久,好像我和他似曾相识,似乎这段时间我都陷入这种困惑……他的袍子上似乎有股宇宙尘埃的味道。


香烟燃到了尽头,我转身离开那个几乎什么也没有的房子。


离开前我转过身,对墨菲斯喊上一句:“你知道吗——那件糟糕的袍子……也许你可以试试在它的末尾加上点儿火焰。”



我明明记得一切。


我知道早年的、童年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淡化,就像一张卷烟纸,被微弱的火焰和焦黑慢慢吞噬。但总有烟灰告诉你它们存在过,哪怕它们被你亲手烧着……至少你知道它们存在过。


我明明记得一切。


我糟糕的父亲、缺失的母亲……姐姐谢莉尔和侄女吉玛,哪怕我的童年像拿屎糊的墙一样糟糕,至少我还知道那是什么,托马斯老头抽在我身上的皮带似乎还带着一种滚烫的抽痛,我记得我捡到过一块我坚信拥有邪恶力量的石头,我把它握在手中时那股冰凉的坚硬触感似乎还残存在手心。我记得托马斯·康斯坦丁在夏天带我和谢莉尔去海滩,在那儿他可以把我们丢下一整天不管,那儿的冰淇淋似乎都比别的地方的大……


我记得离家出走,死去的父亲和谢莉尔,恨透我的吉玛,年轻时候的查斯,我记得黏膜乐队,第一次迫于生计决定当个侦探,被我的自负卷入麻烦甚至丢掉性命的朋友,交往过的每一任结局难看的女友,杀死过的每一个复制人……


从墨菲斯那里回到暂住的公寓中,我在浴室灯管青白色的冷光下对着镜子修理胡茬,里面的金发男人看上去像个晚期的癌症病人,苍白、发青,身体上隐约可见的肋骨轮廓和平坦的小腹完全不像个警察,我想起路西法·晨星的话,在那种对自己拥有过的一切产生怀疑的情况下,颤抖着右手,对着镜子去拨开我的右边下眼皮,然后——像麦泽金在我耳边逼问的那样,我头一次像自己追捕的那些在逃复制人一样,往左上角看去。


我右边的眼球右下方并没有一串闪着绿色荧光的编码。


可我做不到为此感到轻松。所有确信过的东西和真相以及信条都像陶瓷一样被打破了。



有时候我会想,到底哪样更糟糕?


是真正经历了一切,还是实际上什么也没有经历?


而最糟糕的莫过于,可能只有糟糕的事,才是唯一真实的。


我记得阿斯特拉。她的死亡档案还留在纽卡斯尔,她是我逃到伦敦成为银翼杀手的原因,小女孩的惨叫一直在我最深的噩梦里回荡。




其实我骗了查斯,又一次。


在LAPD的人搜查过我暂住的房子后,那晚我在客厅落地窗的玻璃上发现了一个联系方式,一串号码,在洛杉矶雨雾从下水道卷起的热气里出现。不过很明显他也瞒了我什么,所以我想他不会介意这个。


“我知道你肯定在,混蛋……快点,接个电话。”


我盯着缓慢发出嘟声的屏幕低声咒骂,拨出的那串号码终于得到回应,略有些模糊的视频通话屏幕上显出金发男人的脸,看不清背景有些什么东西:“看样子你仔细考虑了我的话,Constantine。”


“我们得谈谈。”我皱眉,哪怕是在雨夜的电话亭,我也不想拖太久时间被LAPD发现我在和他们追捕的复制人头目通话。


“很高兴你用上了‘我们’这个词。虽然你清楚我们只是为了彼此的利益。像我说的那样,Mr.Constantine,你来找我的原因?你对自己做过那些测试了吗?移情反应的小问题?”


他和我上次见他时一样是坐着的,看上去很他妈的悠闲,说话也叫人心焦的慢条斯理,在用食指轻轻敲打自己交叠的大腿。


“我没工夫跟你玩这套恶心的恶魔把戏!”我盯着屏幕冲话筒的位置低吼,因为强迫自己压低声音听上去更加咬牙切齿,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恶魔这个词。“你什么时候有空?”


“随时。”路西法回答我,“但别指望我会再去自己找你。如果你想谈的话,就来我的地方谈,上城B区的Lux,你会找到的,Mazikeen会放你进来,我允许你带枪。”他轻轻眯了眯眼,像只从暗处窥视的豹子,“反正,你是不会对我开枪的,对吗,侦探?”


“……操你的。”


我不知道他是否听见,随着雪花闪过屏幕连接断开我走出电话亭,在雨中走向我的警车,拉了拉衣领将脖子藏在风衣里。



路西法看上去没什么变化,这次他换上了一件黑色的西装,白色的方巾折在胸前的口袋。


被洛杉矶警局通缉调查快半年的危险复制人就这样藏在富人区的高级酒吧,路西法穿着那身该死的漂亮衣服坐在白色沙发上,端着一杯马丁尼摇晃里面的绿橄榄。比起他我才更像是个逃亡中的复制人,暴雨打湿了头发和外套,风衣衣摆和上次见他时一样往下滴着水。


他似乎挺喜欢我这幅狼狈的模样,端着酒杯欣赏了我一会儿后才把我领进一个更靠里的包厢:

“你知道人类是怎么描写天使的吗?‘他们的脚不会触地,他们的衣服不会沾染污渍,因为他们是第七层,在所有肮脏之上。’⑧”


“魔鬼也会引用经文为自己辩解,huh?”我咬着被雨水打湿的烟,含糊地本能用莎士比亚的句子回呛他,全然没有在他的地盘惹怒他就能让我死无痕迹的自觉。


“这不是辩解,也不是经文,Constantine。”他笑着看我一眼,默认了我对他那个魔鬼名字的调侃,把那根我点不燃的香烟从我嘴里抽出来扔掉,从他衣兜里摸出新的给我,是我抽不习惯的美国牌子。“毕竟它写错了不是么——天使才是喜欢弄脏手的那一种,为人类做脏活。”


“军用型复制人的暴力因子刻在基因里,就像NEXUS 6四年寿命的基因链条一样被写定了无法更改。我见过一个伪装得很好的全勤服务生突然失控把客人像碎纸机一样撕成几段。真他妈的夸张,对吗?”我叼着那根烟没去看他,“你没法和泰瑞公司还有政府的势力对抗,Lucifer。 光是数据库就足够让所有的复制人无处可逃,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藏在这儿这么久的,但是……”


我嘴里还没点燃的香烟掉落在地。


我看向他,无法掩饰眼里的恍然大悟和惊愕:“数据库——那是你们回来的原因。你们要摧毁复制人登记数据库?”


“你的确像我听说的那么聪明,警官。”路西法走到包厢里的沙发前转过身来看向我,赞许似的轻轻用手指拍了拍另一边掌心,“不过我想既然你来到了这儿,也许我就不用再叫你‘警官’了?像我说的,警察或者警探,都不适合你。”


“……”我没有办法反驳他。我想到查斯,想到墨菲斯,想到死在我枪下的复制人,想到我自己,这一生好像被泡在酒坛里,或者像一只被泡在福尔马林里让细胞在腐烂边缘苟延残喘的死猫。⑨然后,像命中注定的那样,我抬起眼看他:“你打算怎么做?”


“我们在六个数据储存库的地方都安排了人手,等到时间一到,他们就会在那六个地方同时点燃焰火。”


路西法说着,好像这只是一场茶余饭后的闲谈。


“最重要的那一步……这一切开始的信号,像一切在伊甸园开始、也同样终结在天启,发生在一切的开端,洛杉矶的上空。那时候在基地的人类卧底就会用假的认证代码使核导弹发射,它会在高空中爆炸。爆炸产生的电磁脉冲会摧毁绝大部分的电子设备……人类前所未见的黑暗就将降临于世。”


“同时复制人们制造的爆炸,将会把用磁性系统保存在数据中心里的备份物理破坏掉。”


“然后除了检查你们的右眼……就没有办法能确认你们是不是复制人。”


我看着他,他向我走近,为我重新点上一支烟。他看上去就像启示录中作为“兽”的红龙,就是那古蛇,名叫魔鬼、又名撒旦。


在点燃香烟后路西法·晨星没有停下脚步。他继续向我走近,将我一步步逼退直到后背贴上铺着暗红色雕花墙纸的墙上。


“还记得之前我要求你做的移情测试吗,Constantine?”金发男人将我压在那面墙上,一整面墙上像是沾满暗红的血污。他在昏暗的光线下打量我,语气与平时无二,但声音压低了、像是在逼供,又像是在索求。“你们是怎么制定判断标准的?”


他戴着黑色短皮手套的手像掐着我脖子时一样扣上了我的下颌,暧昧又血腥的气氛在呼吸间散开,路西法强迫我缓慢地转头看向他,用那副完美的蓝色虹膜观察我的瞳孔跳动:“所谓脸红反应的毛细血管扩张?瞳孔的波动?虹膜不自觉的扩张。”


“……闭嘴,混蛋。”我能感到我的心脏在狂跳。他也能从另一只扣紧我手腕的手上知道,我的脉搏在愤怒和不明情绪引起的耻辱中像一颗即将死去小鸟的心脏似的跳动,断裂的烟灰从指间砸下,烫到了他裸露的手背,有一瞬间我忘了复制人可以承受远超于人类极限的高温和寒冷。他们比创造他们的人类基因工程师更加优秀,所以也更让人类惧怕。


“告诉我,John Constantine……你的欲望是什么?”


“闭嘴……闭嘴!”

我将他用力推开,那皮革的冰凉触感很快又重新抓住了我,像蛇一样缠绕上心口。我反过来将他扣住手腕摔在墙上,晨星的脸上依然没有多余的变化,那混蛋脸上的玩味叫我胃部抽搐。他看上去是那么骄傲,头上戴着亵渎神的名号;我像个恶心的预言者一样清楚地知道他的骄傲有一天会毁了他,可没有人能够从这种骄傲的吸引下逃脱,像天启中的赤龙,迷惑了普天下的人。


我抓着他整齐西装的衣领把他狠狠抵在墙上,鼻尖擦划过他的,我没想过复制人的呼吸也是炙热的、致命的,我以前跟查斯说复制人没有灵魂,但他现在在命令我,路西法垂眼看着我,我浑身湿透、嘴唇颤抖。

然后他张口:“说,‘吻我’。”


“……什么?”


他的眼睛看上去就如同星系一般古老。仿佛那双眼睛看过气团如何凝聚成恒星,战舰在猎户星座的端沿起火燃烧,C射线在唐怀瑟之门附近的黑暗中闪耀。⑩


“我说了。说,‘吻我’。”


我看着他,他微张的嘴唇单薄、柔软,仿佛随时会从里面吐出黑色的信子。洛杉矶的雨水从发根流下,滑进我张开的干涩的嘴里。

我说:“吻我。”



我知道路西法的计划会成功。等到BLACK OUT发生的时候,整个西半球将会陷入一片黑暗。电磁脉冲席卷半球,所有复制人的登记数据将被摧毁,穿梭在钢铁之城上空的警车会全部失衡,车辆和其他飞行器会熄灭、坠落,它们会和那颗在天使之城上空引爆的核弹一样在空中就起火燃烧。


等到了那天,我梦里的场景将会成真,我看着恒星的牧羊人,在那天的红色天空下,我和他的金发像是熔金。天使们在火中燃烧,雷电滚动在他们的衣裳上。


路西法会挖出或替换自己右边的眼球。然后,出于某种我不愿承认的原因,我会站在他的身边。他念着威廉·布莱克的美国预言:

“Fiery the angels fell

Deep thunder rolled around their shores

Burning with the fires of Orc.

天使如火般坠落,

海岸四处咆哮着雷声,

燃烧着海兽的火焰。”⑩



我知道绝不应该和魔鬼做交易。


但我看着他的眼睛,知道我已经成为了另一个通缉犯。他的眼神冰冷,却又比燃烧的恒星炙热。


我听到自己说:

“我相信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①改自银翼杀手第一部警长对男主说的台词:I need the old blade runner,I need your magic.

②改自路西法V2第一话旁白。

③引用笛福的句子。

④改自路西法V1旁人对路西法的描述。

⑤这句描写指的是漫画里墨菲斯特殊的黑底白字对话框。梦康见面的情形也是漫画原著剧情修改,康斯坦丁对墨菲斯说的最后一句话对应尼尔·盖曼原著,墨菲斯最具代表性的一件衣服之一:末尾有燃烧火焰图案的黑袍。

⑥“Then...questions.”银翼杀手第一部复制人首领Roy Batty短但让人印象深刻的台词。

⑦东汉王符的话,认为人做梦总是有原因的。

⑧选自路西法V1中路西法的台词,原句:Whose feet may not touch the ground,nor any foulness stain their garments,for they are of the seventh sphere which is above corruption.翻译采用的是b站up主Dude养孩子呢的版本。

⑨泡在福尔马林中的死猫,指地狱神探老刊中康斯坦丁用死去的猫诅咒父亲险些把父亲托马斯害死,将猫的尸体泡在福尔马林中延缓父亲的死亡,并且多年后遗忘了这件事,导致父亲死后灵魂无法超生。

⑩选改自银翼杀手第一部中Roy Batty的台词,第二段出自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America:a Prophecy 美国:一则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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