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siris_Norton

vd名:奥西里斯制品
制品裙:910393453
闲鱼id:LeeAckerman

欢迎扩列和蹲排期。个人企鹅🐧1345640176

出乎意料是写文的不是画画的。可以接稿,板绘手绘都可以,除语c外不混圈,什么乱七八糟的画和文都可能往这儿存
欢迎语擦人来名朋找我玩☆

主要相关:DC/AC/看门狗/MARVEL/欧美相关/灵能百分百/进巨,cp普遍杂食,雷利艾利
排:抄袭相关/mxtx相关/XZ

♞ ‖ 佩康 ‖| 沉默的炉灰在喧嚣 |(下)

※请务必配合上篇私设说明食用,是身份反转康!!
※为了做到老福特要求的文明法治,部分词用拼音组成,影响阅读体验抱歉我自己都看着难受(……)


♞⒍

康纳·德恰特并不常在理查德·佩金斯家过夜。

自从那天早晨他俩第一次shang床后,以及那晚在壁炉前沙发上的第二次,接下来的几天就顺理成章一般有了第三次,对于彼此在生理上的渴求仿佛成了他俩在生活高压下的逃避,一种难能可贵的解压方法,来自对方的体温和心跳在身体不着衣物的相贴下是奢侈的慰藉。

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人,身份的事总在阻碍,一个是DPD历来最为年轻的刑侦组副队长,一个是FBI被调至底特律的最高调查官,交往的过程伴随着案件的进程,两个人的工作决不容许被其它事物瓜分太多时间,尤其是佩金斯。他一次次告诉自己离康纳远点,他身为一名优秀调查官的直觉从没错过,从第一次发现自己面对那个棕发男人时的心律不齐他就知道他该离得远远的,然而他又一次次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工作,可是他又清楚,哪儿来的把自己的合作伙伴上了是配合工作的道理?

但他们又是截然相同的人,佩金斯可以看得出来,康纳甚至比他更努力地想要摆脱他们对彼此都抱有的感觉,或者欺骗说服自己,对方只是个让自己糟糕生活好过点的工具。自欺欺人的感觉不好,但他们的确是清楚自己和对方是同时在这么做了。

只有一天早晨,佩金斯在那个上午没有任何的需要他亲自出场的安排,所以前一晚康纳就免去了在凌晨三点开着他那辆英帕拉回家睡在冷冰冰的床上。佩金斯第一次和康纳睡在一起,之前康纳在他出租屋的一次过夜是他主动选择了沙发。然后他发现和这个男人在一张床上的共同休息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给他带来困扰,康纳的睡相很乖,侧着身,身子微微蜷起,像个婴儿,基本保持一整晚不怎么动弹。年轻男人高挑但不粗壮的骨架让他这样睡也占不了佩金斯那张双人大床的一半空间。

至于佩金斯,他并不是习惯与康纳一起休息,他没有睡好,但没有康纳睡在他旁侧也是一样,在年轻时就经过特训的神经不允许他陷入深度睡眠,为了以防不慎伤到身旁的人佩金斯在睡前思衬了片刻,将长年习惯放在枕头下的配枪收进了床头柜。

在早晨混乱的生物钟让他醒得不早不晚,刚刚好是冬日早晨的太阳光开始变得明亮的时刻,看样子今天的底特律没有下雪。而康纳和他不一样,与那个名叫汉克的警用型仿生人的每天奔走与熬夜处理资料让他一进入睡眠后除了闹钟很难有东西能叫他清醒,男人熟睡的样子毫无戒备,佩金斯禁不住在床榻上坐起身后怀着观察的态度多看了两眼,结果这两眼不自禁变成一次长达三分钟的凝视。

佩金斯出租屋内的窗帘都是一样的,厚重的波西米亚风布料、足以遮挡可能的监视与媒体的复古绿窗帘,靠近窗玻璃的那一面则有层助于室内通风同时又可以模糊遮挡外界视线的纯白薄纱。现在他试探着将那层厚重的部分掀开,沾着经过冬季过滤暖黄的太阳光就得以大面积照在床上,却也只让那上面的人浅浅眯了眯眼。

康纳睡着后是很安静的。一头深棕色卷发散在佩金斯白色的枕头上,在阳光下柔软的发顶被覆上一层金色反光,像洒了金子粉末组成的薄雾,发梢有些许分叉。一切放在熟睡的康纳身上都是静止的,世界和这个男人没有关系,佩金斯认为他让他想到卢浮宫里那些静止的油画,上面那些服侍神的手捧葡萄与酒的美男仆也没有康纳让他愉快。除却男人均匀微小的呼吸、他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以及轻颤的睫毛,那幅可以看见其上毛细血管的薄薄眼睑遮住了康纳让他害怕的暖棕色眼睛,他却觉得除了那双眼,到现在为止属于康纳·德恰特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吸引他,这道理等同于“Love him, love his dog”,让他想把它们变成属于理查德·佩金斯的。

康纳是赤着身睡的,不过他用被盖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开了暖气的房里温度适宜,佩金斯知道那是一般人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和他那婴儿式的睡姿一样,简单的群众心理学。

佩金斯看着他,他清楚这个男人的年纪不小,想想资料上的出生日期,康纳还有一年就30岁了。可惜他那张长得过分俊俏的脸无论被康纳怎么用咖啡因摧残看着也只像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就算以实际年龄来看,康纳的各方面对佩金斯来说都还只是个孩子,这个躺在他床上、赤shen luo体的人只是个男孩。康纳训练有素的躯体肌肉却毫不夸张、男性的身体线条匀称光洁……他是稀少的,不,他是唯一的,他是独一无二的男孩。

康纳翻了个身,迷糊地嘟囔了一声躲避太阳光对他那脆弱眼皮的照射,脖颈后面的皮肤就得以暴露出来,康纳是非常白的,在晴天的明亮光线下看着更是如此,他周围的一切都因为阳光变得明亮:佩金斯的床单、有了康纳掉发的枕头……现在他裸lu出的那片皮肤成了一片光中的焦点,佩金斯的视线停留在他后颈的那颗痣上,他意识到他对他做了些怎样可怕的改变,他无法停止。

现在他觉得杀死他很容易。

佩金斯完全可以从抽屉里重新取出枪,直到枪响这个在别人床上睡得毫无防备的人都不会察觉——佩金斯注视着那颗细小可爱的黑痣,瞳孔失焦间甚至可以想象到他的手掌贴上那片肌肤是怎样的感觉,他对他的每一寸都已经一清二楚。他可以感觉到,那方脖子对佩金斯来说就像天鹅的,他可以怎样用虎口扣住,掐住他的脖颈,不出八分钟他就可以保证他窒息而死。他真想咬那颗痣的地方。如果下次还有机会跟他再做ai,他发誓他会的。像一头胡狼,他想要,他可以——

佩金斯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将那海啸般可怕的念头深深地压下去。

他明白自己的。在分析敌人的每分每秒他也无不在分析自己。

他对他产生的那种可怕的欲念,催生了他刚才想要消灭他的恐惧。

佩金斯呼出一口很长的气。然后他起身,走到康纳那个方向的床沿,在这样的近距离拉近下较年轻者的睡眠也完全没有被惊扰,他的毫无防备让佩金斯感到疲倦,毫无防备到足以让佩金斯在他额头留下一个佩金斯自身也无法解释缘由的亲吻。

等到康纳醒过来,佩金斯已经出去了,在那张白色的木质餐桌上康纳发现了一包从糕饼店买回来的白砂糖甜甜圈和低脂牛奶,以及一张让他不要再待在他家的纸条。


♞⒎

康纳副队长这几天过得很郁闷。
 

距离接手异常仿生人案件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他和汉克仍未取得什么重大进展,时间并不多,但他知道,就像网中的蜘蛛感受到脚下哪一根蛛丝传来猎物挣扎的颤动一样——只要再给他们一点时间,那么一点,他们就可以触摸到那个真相:JERICHO。

耶利哥……

康纳望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再望了一眼一旁坐着的汉克,他知道,他知道的。

但是没等到康纳再拥有那一点点的时间,福勒的通告便在警局办公室下来了。

“这宗案子不归你们管了,接下来由FBI接手。”

“什么?”

康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已经有进展了。我们…我们只是需要再多一点时间,我们一定可以……”

“康纳!”福勒用他一如既往的语调打断康纳的争取,“你根本没明白,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查案了,是该死的内战!情势根本不是我们控制得了的……现在是国家安全问题。”

控制不了?当然,我倒是很好奇警局到底是有什么控制得了的。我负责的工作是想塞给我就塞,想抽走时就抽走,像通马桶一样?康纳咬了咬下唇,甚至想往黑人男性脸上揍一拳。

“去你的!你怎么能现在把案子抽走!”康纳骂道,“我们就快破案了,我知道我们能解开真相……!”

“该死的,杰弗瑞,看在老天的份上,这次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这事我插不了手。”福勒沉默一瞬,对他摇头,“抱歉康纳,你回去刑侦组,那个仿生人,”他看向一旁站着的汉克,“就要回模控生命去。到此为止了,康纳。”

康纳冲出福勒的办公室,挑开金属盖点亮打火机,在路上撞上了他警局的死对头盖文:“工作又受挫了?真棒,这里面不准抽烟,我们的工作狂警花。”

“操你的,里德。”康纳在心里冲他竖了个中指,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

汉克坐在了他的旁边,语气是康纳没听过的同样的不甘。康纳缓下一口气,将烟草燃烧的气味深深吸进肺里,转头看他:“所以你接下来要回模控生命?”

“我们会不会根本就选错边了,汉克?我们会不会只是在打压一群纯粹想要自由的人?”康纳向汉克发问,困扰他这一段时间的问题脱口而出。异常仿生人的所有在这几天的调查中都chi裸luo地暴露在他眼前,他是个精于观察的人,他不懂得这些人是怎样故障的,导致故障的原因又是什么,但他清楚,拥有了这所有的异常仿生人——他还能再将他们看做机器吗?

“他们不是人,副队长。他们只是功能失常的机器。”

“——他们不是人?”康纳皱眉,“每次我们想打压别人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理由。”

汉克停顿一刻,然后向康纳道谢。康纳以为这个烂脾气的仿生人不会说出“很高兴能与你共事”这种话,这大概是一天下来听到最让他愉快的内容了。

就在这时,康纳棕色眼睛的目光从汉克身上偏离些许看向不远处的走廊,一个打着电话的男人,熟悉的灰蓝色大衣:“……佩金斯来了。他们FBI还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浪费。”

“我们不能放弃。”

“你非得帮我不可,康纳。”汉克凑近康纳,压低了语调,烟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非程式的东西,“如果不这样做,模控生命就会将我报废。五分钟,给我五分钟就好。”

报废?康纳的瞳孔收缩一下。

他摇头,妥协的滋味很久没尝过了。康纳用两指夹住烟身,将口中还剩下大半的香烟摁在办公桌上快堆满的烟灰缸里,橘红火星的熄灭来得很快,只是一瞬间。

“地下室钥匙在我桌上……”康纳站起身,用一种无奈而咬牙一样的声音对汉克说,“快点,我只能引开他们一部分注意力!”

汉克转身快步走向证据室,康纳的目光再次锁定了佩金斯,他认不清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感情,他认为自己并不在乎他,两个人之间不过是纯粹的利益关系,无论是合作调查还是他俩私下的所有:他的抚摸,他的亲吻,佩金斯那双茶色眼睛投来的每一次潜藏温和的目光——都不是真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被佩金斯莫名要求离开他家后他没来由的难过,甚至愤怒,愤怒得想往佩金斯手上咬一口。

那些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有了泄愤的好机会:康纳走向正转过拐角的佩金斯,那张困扰他的脸在抬起对上康纳的视线时展露出了疑惑,也许还有别的什么,那些也不再重要了。

康纳在走到佩金斯跟前的短短五秒内构想好了如何摆脱来自最近办公室的福勒与另外一名同事的牵制,以及怎样才能让佩金斯将注意最多放在他身上。

康纳想到前些日子佩金斯被他揍出血的鼻子,现在那道小口子已经很浅,几乎消失不见。康纳想着,他该再给他点纪念。

“佩金斯……你个混蛋。”

于是康纳抬起手,将一个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佩金斯的鼻梁上。

疼痛对佩金斯来说来得太过于突然,或者说他在看到康纳的眼睛时一瞬忘了思考,没等到他想明白康纳的意图时那个熟悉的拳头就落在了他脸上——又是鼻子。

血从佩金斯的一边鼻孔流下,那一拳来得比他家的那晚时更加猛烈,甚至打得没有防备的他一个踉跄。

佩金斯有些不可置信地尝到流进口角的甜腥味,下一刻才调用他身体的条件反射接下康纳朝他挥出的下一个拳头。佩金斯觉得有点好笑,是不是他和他在一起有点太久了,都忘了这人下了床就不是床上的羔羊,而是另一头狼了?

“康纳!你他妈在干什么!”福勒穿过办公室的玻璃自动门冲过来,康纳则转头往他上司的脸上又挥了一拳,然后看向佩金斯,在被另外两名上前的警员扣住双臂时抬起脚就往佩金斯那件蓝灰的大衣外套上狠狠踹了一脚——感谢上帝,感谢汉克,我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想这样干了。康纳带着一种得逞的报复心理想。

“你需要冷静下来,副队长!”“德恰特副队长!”

“去你的!”

康纳挣扎着对佩金斯破口大骂,在看到男人嘴唇上方的鼻血时强忍住没笑出声来,他得为汉克争取更多时间,虽然他也承认自己是在单方面泄愤。

佩金斯并不想做出还击,那没有必要,也影响自己的风度,他完全习惯这个人在自己面前这样无理取闹了,只不过今天康纳的脾气火爆得像他嫖了他一样。

“够了,康纳,够了!”福勒捂着脸对康纳吼道,“你被停职了,现在!给我冷静下来滚回家去自己反省!”

康纳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棕色眼睛狠狠望了一眼佩金斯,在佩金斯准备离开时猛地挣开后面警员一瞬放松的钳制,直接扑上去像头发狠的小豹将佩金斯压倒在地。

“你永远也不懂,你永远也不会懂。……”

康纳揪着佩金斯那整洁得一如既往让他更加恼怒的衣领,将唇贴在他耳边咬着牙狠狠低声说着,像在念一个恶毒的诅咒,他在强行克制自己不张口把佩金斯的耳朵撕下来。

康纳的重心又从后面被强行拖起,佩金斯得以从地上撑起身来。警员们将康纳的双手反剪压在腰后,黑发男人再看了一眼康纳,年轻人的额发乱了,有些野蛮地散在额前,随着凌乱的呼吸轻微摆动。他看上去还是那么想让人吻他,佩金斯想,鼻腔传来火燎般的钝痛让他只想现在就把康纳扒guang了在警局里当着所有人的面上。

佩金斯撇头离开,进入地下证物室时却只看见了倒在地上的盖文·里德。

“——启动警报!”

情势判断是瞬间的,佩金斯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些什么,也知道康纳都干了些什么,知道了他的“你永远也不懂”……那个天杀的棕眼小男ji,他又揍了他一顿,为了他的案子,或者更准确地说,为了那个仿生人。

够了。

佩金斯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在阵痛。

康纳选择了袒护那个灰发的仿生人,管他叫汉克还是别的什么,后者最好不要扰乱FBI负责的此次事件,佩金斯不信任仿生人,特别是在这个仿生人起义讨要所谓自由的时候。康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是个死命要帮仿生人的人,他不明白他一个人的这个小举动可能威胁到整个国家的安全吗?

够了。

佩金斯想,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从那双棕色的眼睛里逃开。

都结束了,在他的那个拳头落到他脸上时。理查德·佩金斯与康纳·德恰特的一切,他甚至不能把他与他之间的所有叫做交往——彻底结束了。

♞⒏

2038年12月24日。

距离仿生人和平革命胜利已过去一个多月,汉克作为警用型仿生人留在了底特律警局,与马库斯方面仍有许多联系,双方作为被解放仿生人们最有力的两股领导力量有许多事还需协助处理,所以康纳在这一个月里不是经常见到汉克,不过汉克只要有空闲时间便会来康纳家,甚至能够替康纳给相扑换上几次狗粮和水。

康纳似乎在仿生人赢得平等后轻松了许多,汉克检测到德恰特副队长的身体各项指标都趋于标准,眼下没了熬夜的青紫和眼袋,速溶咖啡的购进量减少了一半,甚至连烟草也是,异常仿生人汉克可以不用担心长年的焦油会那么早熏黄年轻男人那口漂亮的白牙了。

但他知道康纳有别的心事,革命的结束并未让那件事结束,透过康纳每次点燃香烟的烟雾,汉克可以从人类棕色虹膜的中心看出,其中支离破碎折射着的人类几乎不会在意的细小彩光,那是在瞳孔中被解析得碎裂彩绘玻璃般的阳光,底特律的冬天很久没有迎来晴天了。而那些碎光下已经被康纳击破的病魔,那该死的躁郁症似乎还残留着一抹影子,处在康纳可控范围内的忧郁。

汉克看着他,康纳斜坐在蓝色沙发上,抬手用食指轻点烟身,将烟灰抖进玻璃烟灰缸里。一口白雾般的二手烟从康纳唇边冒出来,水一样向上流去,汉克不知道他透过那些堆成小山的烟灰想到了某个男人壁炉的炉灰,但他确实可以知道康纳在想着谁,通过上个月康纳离家的活动时间就可以计算出他那几个晚上都在哪儿,而现在他不需要分析,人类的眼睛的确不会撒谎。

“汉克。”

倒是康纳先开口了,免去了汉克思考要不要询问的选项。他转过头来,视线越过蓝色沙发的背脊看向仿生人:

“当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在这个同时他又想念他,他该怎么做?”

汉克顿了顿,额角的LED闪现出一圈熟悉的黄色:“我不知道,也许他该去找那个人,无论他对那人感觉怎样。如果想了,就是想见,或者以别的方式拉近联系。”

“但估计那个人也讨厌他。”

“只是估计而已。” 汉克咧开一边嘴角,在灰白的胡须下冲康纳亮起一个笑,走向沙发后抬手把康纳今天没上发胶的头发揉乱,“你不需要我用数据告诉你有多少可能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答复。就算去找了,那个人讨厌你,你也总算见到了,不用胡思乱想,说不定还可以再揍他一顿。所以你最好别再让我看到你这个纠结的模样了,小混蛋。”

康纳垂着眉尾,抬眼向汉克轻勾起一边唇角:“现在你的幽默指数设定是多少?”

“90%。”

“把它改到85%吧,汉克。”

康纳站起身,将手中抽了一半的烟摁到烟灰缸里,然后贴上没有再穿着模控生命制服的警用仿生人身前,在替自己索取到一个拥抱作为回应时也给了他一个拥抱。

“谢谢你,汉克。”康纳的脸埋在汉克颈侧深灰的卫衣里,声音闷闷的,但汉克用不着扫描,知道那双黑色眸子里的忧郁有85%的可能不见了。

汉克拍了拍康纳的后背,额头灰色发丝下遮掩着的指示灯转黄一瞬,随着笑容变回平静的蓝色。

“不用客气,孩子。”

♞⒐

佩金斯没有告诉康纳他经常做梦。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因为那是属于他的,他一个人的。

梦的时间总会隔上那么几星期,运气好的话几个月。胡狼在群体中总是格格不入,他能够发挥他全部的优势,很好地领导FBI特别调查组这个狼群,但他失败,在与人做朋友这个环节上,别人不理解他的獠牙。

所以佩金斯身边总也没有人和他说话,他也不难过,因为他认为那没有必要,其他人都是脆弱的动物,他不想让梦中的那张病床上再躺着另一个靠近自己的人,在现实里。

梦一开始总是相似的。白光,扎眼的白光,是属于医院冷色的走廊的,那些白光随着佩金斯感觉不到重量的脚步在他头顶与他一起奔跑,摇晃闪烁得更加厉害,灯泡像是突然炸开样在他头上尖叫着发光又呜咽着黯下去,医院的墙是白色的,但双氧水与那明暗不定的灯光又将所有能见的东西染上一层蓝绿的调子,让健康的人看上去更加疲惫,让病人看上去愈发接近死亡。

佩金斯跑着,他永远都觉得自己不够快,那该死的穿白大褂的娘不兮兮的医生都仿佛永远比他快一步,先他一步和其它护士走进手术室,在佩金斯冲到门前时关上那扇门。

就连这个细节也一模一样——为什么所有的医院都要在手术室的铁门上开个恶心的玻璃窗口,好让他在被护士劝解到一旁等待时能够隔着那毛玻璃看见自己的儿子戴着氧气罩、身上自己给他买的衣服还沾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他母亲的血?那绿色的光照在小理查德·佩金斯的脸上,黑发的男孩闭着眼,没有身体周围的一团狼藉和那些该死的医生护士仪器的话,看着就跟睡着了一样。

佩金斯在那条不长的走廊上等了很久。

在梦里还原的记忆场景总是有一些地方扭曲而不合常理,只不过归根结底都是一样,佩金斯知道自己在做梦,知道梦的结局,永远无法逃避也无法改变的结局。但他无法从梦中出去,每一次都一样,在惨白灯光下的奔跑、透过玻璃窗口看到的孩子、寂静得有鬼魂游荡的绿光走廊,仿佛每一次他坚持下来,就可以改变些什么一样。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改变,小理查德和艾米莉去了天堂,只有理查德一个人继续留在地狱。

每一次他醒来,没有惊醒的恐惧和后怕,有的只有压在他胸口让他无法呼吸的疲惫。佩金斯有时回忆起在那之后的日子,第二天他回到调查局时,感觉整个世界的人都在用一种可怕的目光看他。那些同僚,认识他的人,没有一个敢开口来安慰他,只是躲在电脑桌后偷偷地、用那种恐惧的目光看他,好像他才是死神一样。

只有佩金斯那时一起的搭档上前,沉默着拍了拍他的背。在那之后理查德·佩金斯几乎彻底遗忘了理查德·佩金斯,他成为了FBI同事口中的“胡狼”,除了最高调查官这个身份外,他什么也不再是。

直到最近,佩金斯梦中的结局发生了变化。不是他最初想要相信的那样,不是他想要欺骗自己的那样,小理查德并没有活过来,白大褂医生还是告诉他“抱歉”,他还是坐在那个走廊的冰凉的椅子上,没有爆发,绝望在崩溃的边缘挤压他,悲伤沉默得像个死人。

但是他再抬起头来时他没有再迎来那该死的白光。有个人走了过来,站在他面前,在他抬起头时挡住了那给一切笼上医院恶臭颜色的灯光,佩金斯只看见一双棕色的眼。

康纳·德恰特在梦中陪着他。哪怕他认定他与他已经结束、就连工作上也再无关系时,他出现在他梦中,陪着他,拥抱住他,打扰他的自责和悲愤。

佩金斯在康纳出现在梦中醒来后想到自己的儿子,想到自己的妻子,以及葬礼,他在葬礼上穿着的黑色西装与平日的没有任何区别。他爱自己的儿子,他爱他,哪怕他从来没有说出来。佩金斯当然也爱自己的妻子,艾米莉·怀特是许多男人想要拥有的寻常妻子,负责照顾孩子和一日三餐,她沉默的时间总是在微笑,翻着一本莎士比亚的书,佩金斯想起来他对康纳说的那句“任由它燃烧起来,只会把一颗心烧焦”。那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佩金斯不喜欢这些浪漫的英国文学,但艾米莉让他记住了它,让他记住了她那双蓝色的眼。

佩金斯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爱康纳·德恰特。

撇开性别问题不说,佩金斯在丧偶后断绝了再认识另一个人的念头,或者说他从未有过,所谓的警察、探员,也许本就不该想象能拥有常人该有的家庭。艾米莉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她矜持、内敛,而佩金斯在某段难过的时间曾将自己灌得半醉去红灯区找过一个ji女,也就那一次而已,他也不想和伊甸园的那些仿生人做ai,那让他觉得自己更加变态。……至于康纳,他仍是他见过的人类里太过复杂的个体。康纳在床上比他找过的那个ji女更浪dang,除那之外的时候他却呈现出一种又坚强又脆弱的兼具体形式,佩金斯既记得他的温柔也记得他挥在自己脸上的一记狠拳。

佩金斯同样坐在自己出租屋的沙发上,点着一支烟,视线停留在面前那个壁炉的铁栅后,那里还有没清理完毕的黑色炉灰。他喜欢带壁炉的房子,每一次冬日出外勤他都会尽量要求一间这样的房子,现在圣诞节要到了,那是他儿子的生日,小理查德·佩金斯以前总喜欢垫上把凳子,在壁炉上方的墙上挂一个松针花圈。

佩金斯也无法接受仿生人目前获取人权的事。他是FBI的人,他与全美的人类站在一起,他仍然认为仿生人表现出的和平政策只是在蒙骗大众误导舆论,他无法那么轻易地像康纳那样接受将机器看做同类,正如当时在DPD时康纳选择了仿生人而不是他。

但佩金斯的两面性思维告诉他应该试一试调换角度思考,因为他想要理解康纳,想要搞清楚这愈发混乱的国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佩金斯呼出一口7号LUCKY STRIKE的淡烟,褐绿的眸子里升腾起烟雾。那个马库斯领导的仿生人革命成功后他留在底特律持续待命,负责政府与仿生人方面的事务监视与衔接处理。他不确定自己多久会回华盛顿,但至少他现在还在这里,也许他在这之后会考虑一下递交一个长假辞呈。

佩金斯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在他向所有人展露作为防卫的獠牙时,另一头年轻的狼不知死活地靠了上来,还非要蹭一蹭他。

佩金斯空着的手不自觉地轻抚身侧双人沙发那个空着的位置,麂皮绒的沙发面料仿佛还残留着康纳灼热体温的印记。手中的烟身将要燃到尽头,橘红的火光在他指尖明灭,险些烫到佩金斯的手。

男人起身,将烟头熄掉,出门之前最后看了一眼那壁炉中的灰烬。

他一直都很清醒。清醒地加入FBI,清醒地办案,清醒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清醒地看着自己在冷漠中沦丧。

现在他依然很清醒,理查德·佩金斯清醒地知道一切,知道他想念那口Marlboro的味道,尼古丁没有康纳更让人上瘾,他清醒地知道,他想念他。


♞⒑

康纳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底特律这样的晴天。

最开始的晴天是汉克带回来的,在仿生人革命成功后的第十天,康纳在革命结束前一直担心汉克死了,好在电视台播放了关于异常仿生人领袖对那几千仿生人演讲的空中播报,汉克站在马库斯的身后,雪飞得肆意。在汉堡店外拥抱住汉克时天是极浅的蓝,康纳被积雪的白色和似乎从未见过的阳光一瞬灼伤了眼,让他觉得眼眶湿润。

现在又是一个这样的晴天,地球仍绕着太阳公转,晴朗的天空到了下午七点的时候,日暮了,白日的那种鲜艳的天蓝就转变为缤纷的暖色。

康纳走过底特律歌剧院,穿过河底的公路隧道,佩金斯的家就在2公里外,周围的建筑群开始变为居民区式的低矮,使得正在下坠的太阳愈发luo露出来,康纳头顶的一切使他不由得驻足观看,他已经过了对任何事都争分夺秒的时候了,哪怕现已复任的他还暂时摆不脱工作狂这个称号。今天的底特律有晚霞,绚烂至极的晚霞,像是上帝在这城市上空打翻了颜料桶:蓝紫、橘红、亮黄、粉紫……将白日染透成这一切的夕阳周围是满目的红色,那种景象,就好像太阳被撕开了,一切都是猩红色。

云烧成了烈焰。那么肆意,那么震慑,以至于蓝色都不再像是一种颜色,圣克莱尔湖与陆地都沦为镜面。远处市中心史特拉福大楼的玻璃表层烧了起来,悬浮列车与行道树也是,粉色的屋顶,底特律精神雕塑燃烧的金色。那种红甚至在康纳的手中闪耀。①

当康纳的目光从那火焰离开,垂向地面,他注意到行人稀少的街道上有个人朝他迎面走来,深色的大衣轮廓由于逆着泊油路上照来的太阳火光显得像是在燃烧。

佩金斯同样看到了他,没有像康纳一样因为愣住而停下脚步,男人眼中的青年在夕阳下是被盖上一层橘色的,他的一切都显得明媚,橘红的日光让他的脸颊看上去健康而温暖,金色的两点光芒在那副因惊讶而微微放大的瞳孔中金子一样闪耀。

黑发男人走到了康纳面前,很明显后者出门得有些匆忙,外套下还穿着底特律的警服,今天他的头发没上发胶,那缕卷发柔软地垂在额前。

康纳看着他,佩金斯稍微垂下了眼睑,褐绿的眼睛里流淌着一种第一次外露的温暖,视线停留在康纳欲言又止的嘴唇上。

康纳张了张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喉头,最终只有温暖的白气从他张开的齿间冒出,像是他吐烟时一样从他鼻尖掠过、上升,和佩金斯的呼吸同样消失在微弱的冷风里。

康纳抬起有部分缩在袖管里的右手,就抬起了那么一个小小的幅度,又停在半空,然后又缩了缩,想要收回。

佩金斯逮住他的那只手,连同男人上半身的重量一起带进怀里。

康纳的鼻尖埋在佩金斯只有洗衣粉淡淡味道的柔软衬衫里,这味道和他床上被单的味道一样,佩金斯身体的温暖像可触的光一样环住了他。佩金斯深邃的眼沉默着,胸膛中跳动的东西只剩下灰烬,现在他知道灰烬也能燃烧,怀中的重量真实无比地点燃他空空如也的胸膛。

康纳棕色的眼里是夕阳,是跳跃进炉灰的火星,是理查德·佩金斯生活中的一场森林大火。

佩金斯低头,用唇周的胡茬触碰康纳深棕的发顶。他看着康纳,对方的手指紧紧攥住了他蓝灰色的大衣,埋在他颈畔的口鼻发出的声音细得像是只重新找回家中的小狗:

“……You sucker.”

佩金斯笑了,收紧了手臂。

“My lover.”


①处此段改自[英]蕾秋·乔伊斯《一个人的朝圣Ⅱ奎妮的情歌》。
p.s.关于HK-800汉克的“幽默指数”设定参考《星际穿越》中机器人。

评论(8)

热度(57)